莲花味精立案调查追击真假两套账（1）

　　1999年，赵本山的春晚小品《昨天、今天、明天》中，有一句经典对白，叫做“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

　　而莲花味精的昨天、今天甚至到明天也同样上演了这样一场小品：众高管们以愚公移山式的顽强精神，多年来坚持不懈地大搞真假两套账本，狂建小金库、大肆帐外运营、忙于利益输送，活脱脱上演了一幕“挖公众公司墙角、薅全体股东羊毛”的人间“喜剧”。

　　自莲花味精因涉嫌违反法律法规被立案调查至今，时间已经流逝整整一月有余。

　　尽管中国证监会的调查尚无最终定论，调查结果对公司可能产生的重大影响亦一时无法判断，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中小投资者冀望股权分置改革改善莲花味精公司治理——为股东带来回报的良好愿望已告落空。

　　从大股东对上市公司高达10.57亿侵占资金艰难漫长的清欠，到莲花味精控制权的风雨飘摇和公司高管曲线MBO魅影的若隐若现，从盈利能力持续恶化且与行业景气周期严重背离，到监管部门非常正式调查认定公司涉嫌虚增利润、重大诉讼事项未及时履行信息披露义务，种种迹象表明，莲花味精内部正在发生着一场令人不安的鬼魅精变。

　　在味精价格飙升、行业高度景气的2009年，莲花味精实现营业收入24.78亿元，同比增长20.85%，但将对联营企业的投资损益、营业外收支剔除后，逾20亿元的营业收入仅实现233.4万元的营业利润，同比下降60.62%，更较2007年下降了92.33%。

　　让人无法释怀的是，盈利能力逐年大幅下滑，成本收入率高达99.91%——每百元成本费用投入实现营业利润不足0.1元的莲花味精，监管部门非正式调查发现，公司在2009年依然涉嫌虚增利润，投资者不禁纷纷追问，“在正常情形下，莲花味精20多亿元收入应该形成的合理利润到底流向了何方？”

　　记者长时间追踪调查发现，在盈利能力大幅下滑、成本费用居高不下甚至虚增利润表象的背后，身陷困境危局中的莲花味精，却另有内外两套账、私设小金库、隐匿关联交易、暧昧利益输送、会计严重失效等重大隐情。

　　诡异莲花

　　国内某证券公司的一位投行人士更是直言不讳地指出，“莲花味精资产减值损失如此反复无常、大起大落，公司操纵、调控利润色彩浓厚，尤其是在公司曲线MBO传闻不断的情形下，公司高管更有动机利用资产减值损失等主动性判断较强的会计科目调控利润。”

　　虚增利润还是人为压低、隐匿收益，莲花味精业绩表现及其背后真相一直处于市场争议之中。

　　单视其2009年财务报表及应收坏账损失计提会计政策，莲花味精的财务处理手法无疑给人以明显的虚增利润直觉。

　　截至2009年12月31日，莲花味精3年以来的应收款项、其他应收款、预付款账面金额合计4.94亿元，占公司当年净资产的比例高达30.32%。

　　从国际惯例看，在发达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对某一公司而言，存在3年以上的应收款项是一种极不正常的现象，而且即使存在，也早已100%计提坏账准备，直接将其潜在损失全部计入当期损益。

　　然而，莲花味精对3年以上应收款项和其他应收款项坏账准备的计提比例仅为18.18%，如此会计处理手法不仅与国际惯例相差甚远，而且与国内同行业可比公司相比亦显得激进有余而谨慎不足，梅花味精集团对3年以上应收款项和其他应收款的坏账计提比例为50%。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莲花味精一边让颇富争议的偏低坏账计提比例保持不变，一边对既往按账龄分析法计提的部分坏账准备加以冲回，在2009年，莲花味精回冲部分坏账准备达2798万元，巨额坏账准备回冲对营业利润起到了明显增厚效应。

　　2006年-2009年，莲花味精计入当期损益的资产减值损失分别为-3674.77万元、3704.76万元、3878.83万元、1080.67万元，从巨额负数增厚利润到每年减值近四千万摊薄业绩，再到资产减值大幅下降陡增盈利，这令市场对莲花味精的业绩预测变得扑朔迷离。

　　除了会计处理令人难以理解外，莲花味精主营业务收入（分产品）大起大落同样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团。

　　2009年，莲花味精电力收入从2007年的6327万元猛降至1330万元，营业利润率却从1.27%大幅升至93.87%；热力营业收入同比大增了223.95%，而营业成本的增幅更加惊人，成本上升高达1325.06%，营业利润率则从上一年的82.27%滑落至2009年的22%；副产品营业收入同比增长只有8.1%，营业成本却大幅上升了43.4%，营业利润率从上一年的34.4%陡降至13.04%（莲花味精副产品2006年、2007年的营业利润率分别为-11.39%、11.61%）。

　　最为诡异的是，莲花味精谷朊粉营业利润率在2009年居然为-45.35%，与上一年16.94%的营业利润率形成强烈反差。

　　此外，莲花味精复合肥营业利润率表现与同行业公司相比也十分异常。

　　2007年-2009年的三年间，莲花味精复合肥营业利润率分别为12.07%、10.97%、5.54%，不仅盈利能力逐年下滑，且营业利润率水平与同行业相比亦相差悬殊。2007年至2009年1-6月，梅花味精复合肥营业利润率分别为43.49%、51.94%、46.40%，相比之下，莲花味精2009年复合肥营业利润率水平只相当于梅花集团的八分之一。

　　深圳一位向记者表示，“莲花味精主营业务收入（分产品）、盈利水平反复无常，可能是公司基于某种考虑，将营业成本在不同产品线之间相互调剂所致，目的是保持最核心产品盈利水平尽量不要出现太大波动。”

　　国内某证券公司的一位投行人士更是直言不讳地指出，“莲花味精资产减值损失如此反复无常、大起大落，公司操纵、调控利润色彩浓厚，尤其是在公司曲线MBO传闻不断的情形下，公司高管更有动机利用资产减值损失等主动性判断较强的会计科目调控利润。”

　　真假两套账

　　莲花味精在2006年清洁生产总结大会上还有更加惊人之语，“莲花这两年赚多少钱？有的说赚2个亿，还有的说赚4个亿，我告诉大家这两年我们赚了40个亿。一个是靠卖产品的钱；少花钱、尽量不花钱；另一个就是消除不良资产、甩掉了每个月近2000万的利息。另外，我们仅仅改变资金的流通方式，通过承兑存款每年就能赚到1500万”。

　　但莲花味精2006年、2005年两年合计营业收入仅有32亿元，净利润合计3108万元。

　　尽管莲花味精高管曲线MBO传闻由来已久，但上市公司一直对此未做任何澄清，其默不做声的姿态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

　　依照常理，在MBO修成正果之前，上市公司通常会千方百计压低业绩以便日后择机释放，尽管莲花味精的会计处理手法虚增利润色彩浓厚，但无法解释其盈利能力为什么会明显低于同行业可比公司。

　　2009年，莲花味精核心产品味精的主营业务利润率仅为13.07%，盈利能力不及在香港上市的阜丰集团的一半，同期阜丰集团味精主营业务利润率高达29.6%，即使在味精价格尚未大幅上涨的2009年1-6月，梅花集团 味精主营业务利润率依然高达31.9%。

　　需要指出的是，莲花味精在行业内并不是不堪一击的小角色。年产30万吨味精的生产规模，全球唯一可用小麦、玉米、大米、淀粉、糖蜜5种原料生产味精——什么原料成本低就使用什么原料的企业，号称味精工艺水平达到国际先进水平，菌种产酸率高达14% 以上，高于同行业 40%，这一切让人不敢小觑莲花味精的江湖地位，那么，在既有规模优势又有技术原料优势的条件下，莲花味精的味精产品营业利润率为什么相比如此偏低呢？

　　记者掌握的莲花味精内部工作报告，其中披露的经营数据或有助于外界更加准确的认识这家味精行业龙头公司盈利能力的真相。

　　莲花味精在《2006年董事长总经理新年致辞》中声称，2005年全年“实现年销售收入近20亿元，同比增长63%”，“利用味精废水生产出新型有机无机复合肥10多万吨，年销售收入6500万元，实现利润750万元”，“在没向国家、银行要一分钱的情况下，偿还历年拖欠职工工资及各类款项近1亿元，现金流净增1.2亿元”。

　　而莲花味精2005年年报披露信息显示，当年实现营业收入13.37亿元，同比增长只有40.47%，与其内部《新年致辞》中自我肯定的营业收入增幅相差22.53个百分点，若按其内部宣布的营业收入增长率测算，则公司年报对外披露的营业收入较其内部通报金额整整少了2.14亿元；复合肥销售收入为6848万元，营业利润亏损35万元；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净增加额为-2689.93万元，与公司内部通报的现金流净增1.2亿元相差甚远。

　　2006年12月29日，莲花味精召开2006年清洁生产总结大会，总经理高君公开表示，“做好清洁生产，从细小环节抓起，就有巨大的潜力可挖。我们现在的精制收率是125.6，离世界最高收率126差距不大，只要大家再努力就能实现，每年多挣4000万是举手之劳，”“我们加工一吨小麦淀粉创造200元的效益，我们两条线具备年加工30万吨的能力，我们完全能实现年创效益6000万的目标。近期的小麦淀粉事业线的各项指标已证明这是完全可以达到的”。

　　然而，莲花味精公开披露的数据信息却为：2006年，味精营业利润同比减少491万元，面粉营业利润只有205.18万元；2007年，实现面粉营业收入5670.88万元，实现营业利润仅为1253元，到了2009年，莲花味精面粉营业利润为-472.97万元，这与总经理高君描述的效益图景大相径庭。

　　2009年1月13日，莲花味精2009年度环保工作会议，会议通报，“2008年，公司大力发展循环经济，高浓度废水处理量上升14.2%，转化的氨基酸有机无机复混肥上升8.4%，肥料销售收入上升72.5%，现金流净额上升37.5%” 。

　　但莲花味精公开披露数据却表明，复合肥2008年的销售收入2.01亿，较2007年的1.39亿仅仅增长44.8%，报表中的复合肥销售收入较其内部确认数据整整少了4016万元；莲花味精2008年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净增加额为-609.58万元，期末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余额较上一年减少了23.68%，而非其内部声称的现金流净额上升37.5%。

　　此外，莲花味精在2006年清洁生产总结大会上还有更加惊人之语，“莲花这两年赚多少钱？有的说赚2个亿，还有的说赚4个亿，我告诉大家这两年我们赚了40个亿。一个是靠卖产品的钱；少花钱、尽量不花钱；另一个就是消除不良资产、甩掉了每个月近2000万的银行利息。另外，我们仅仅改变资金的流通方式，通过承兑存款每年就能赚到1500万”。

　　但莲花味精2006年、2005年两年合计营业收入仅有32亿元，净利润合计3108万元，不知高总经理声称所挣40个亿意指营业收入还是利润，如若这位公司高管内部通报的数据准确无误，那么即使按照营业收入计算，则莲花味精在2005年、2006年两年内对外少报营业收入8亿元。

　　常识告诉我们，一个公司内部通报的财务数据通常会较其对外公开披露的更加真实可信，如此一来，莲花味精异乎寻常的超低盈利能力以及涉嫌虚增利润的会计处理手法或许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假象。